警惕全球債務成為“灰犀牛”

　　□ 蔣華棟

　　盡管全球債務問題已是多年頑疾，但成為“灰犀�！闭�顯露出加速跡象。國際金融協會日前發布報告顯示，2020年全球債務規模將超過277萬億美元(1美元約合6.6元人民幣)。全球債務風險總體呈現出體量大、不均衡、風險高態勢。

　　從總體體量上看，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各國政府和企業借款規模明顯上升，2020年前三季度全球債務規模上升了15萬億美元，到11月中旬已經達到了272萬億美元。截至目前，由于債務發行速度和規模尚無放緩跡象，國際金融協會預計全球債務將在今年底達到277萬億美元歷史峰值，占GDP的比重將達到365%。

　　結構不均衡是本年度全球債務的特征之一。從國家類別來看，發達經濟體是推升全球債務的主體。發達經濟體債務比例在2020年三季度已經超過了GDP的432%，相比2019年底上升了50%。美國占據了全部漲幅的近一半，其總體債務規模在2020年將達到80萬億美元，相比2019年底增長了9萬億美元左右。其中，美國債務增長的主體是政府部門和非金融企業，債務規模分別上升了3.7萬億美元和1.7萬億美元。歐元區雖然債務水平總體仍低于2014年二季度的55萬億美元歷史高位，但總體政府債務上漲了1.5萬億美元，三季度總體債務規模達到53萬億美元。其他發達經濟體的債務在今年前三季度上升了3.7萬億美元至65萬億美元。

　　新興市場經濟體債務占GDP比重在今年年底將快速接近250%。值得關注的是，上述債務規模上升主要集中在今年前三季度。2020年三季度末新興市場經濟體債務占GDP比重高達248%，較去年四季度末上漲了26個百分點。此外，新興市場經濟體債務中的美元債務比重進一步上升，規模達到了76萬億美元。

　　從債務類別看，非金融部門債務是推升全球債務的主體。到2020年三季度末，非金融部門債務規模達到了206萬億美元的高位，較2019年底上升了12萬億美元。其中，政府部門債務增幅占60%。全球非金融公司債務上漲了約4.3萬億美元至80萬億美元歷史新高，家庭負債規模上漲了5萬億美元至50萬億美元。日本、加拿大、美國成為今年非金融部門債務增幅“三巨頭”。其中，美國債務占GDP比重上漲了45%，日本上漲了超過50%，加拿大上漲了75%。

　　顯然，債務激增給全球經濟系統穩定性帶來的風險日益突出。

　　一是債務存量的系統性風險影響力進一步上升。傳統分析認為，在低利率環境下，債務存量的系統重要性相對有限。然而，考慮到未來全球人口結構變化和經濟長期動力變化，未來更高的債務償還壓力將不可避免。自上世紀80年代起，全球利率不斷走低進一步便利了各國政府借新還舊。然而，債務利息負擔一直在新興市場經濟體呈現上升態勢。鑒于疫情嚴重沖擊了各國財政收入，2020年新興市場經濟體政府利息支付與財政收入的比例達到了創紀錄的10%。展望未來，國際金融協會認為，這一比例還有可能維持在8%左右的高位。

　　二是短期債務增速有所緩和但并未明顯改善。從短期來看，今年三季度的比例增速相對放緩，只有不足2%的增速。然而，展望2021年，雖然近期全球新冠疫苗研發利好頻出、市場預計各國政府推出新一輪財政刺激政策的概率下降，但全球經濟復蘇并不完整、不均衡。多數國家在疫情防控方面不力意味著未來一段時期內各國仍需采取支持性財政政策。這一態勢不可避免地將造成主權債務風險進一步加重。

　　三是全球長期債務持續增長風險不容忽視。從中長期來看，自2016年起，全球債務增速就不斷刷新歷史紀錄。至2020年，全球債務總體規模較2016年增長了52萬億美元。其中，15萬億美元發生在2020年疫情期間，較2012年至2016年間的6萬億美元增幅上升明顯。展望未來，全球經濟將面臨如何在保增長和去杠桿之間尋求平衡�？梢灶A期，為應對疫情帶來的債務風險和后續經濟動力下滑，未來10年主要國家還將采取擴張性財政政策，這與此前的財政緊縮政策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國際金融協會預計，如果全球債務按照過去15年的增速繼續上升，2030年全球債務規模將達到360萬億美元規模。

　　四是各國短期債務風險明顯加劇。數據顯示，2021年底新興市場國家將面臨7萬億美元債務到期壓力，其中以美元計價的外幣債券占總體規模的15%。在發達經濟體方面，受主要發達經濟體超寬松貨幣政策壓低借貸成本影響，發達經濟體2020年內發行的短期債務規模占總體債務發行規模的比例超過了45%。因此，未來1年至2年內，無論是發達經濟體還是新興經濟體都面臨巨大的償債壓力；新興經濟體還將面臨外債和國際收支平衡壓力同步上升的困境。

　　五是全球市場主體活力明顯受到債務抑制。國際金融協會數據顯示，G20經濟體普遍實施的寬松貨幣政策有效避免了企業倒閉潮，但企業營收情況明顯惡化。截至11月初，G20經濟體的大型企業因受疫情影響，年內營收較疫情前下降20%左右，中小型企業營收下滑可能達到50%左右。企業營收大幅下滑疊加巨大的債務壓力，將導致G20經濟體企業困境加劇，進而影響明后年企業經營恢復。

　　面對債務給全球經濟穩定運行帶來的巨大風險，全球決策者需在刺激經濟及避免相關副作用之間做到平衡。各國需要加強協調，在控制疫情的同時，對全球債務的無節制膨脹采取有效約束措施，為全球長期減債做好準備，以避免這頭“灰犀牛”橫沖直撞，撞垮了全球經濟。

　　蔣華棟